第二卷：千里逃亡路 第八十八章：相同的身份，相似的人生

至始至终，无论小彤遇上的是怎样的人，面对的是怎样的嘲讽，程亮都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。

三三本以为程亮要跟过来，是想小彤被人欺负时，替她出气的。

结果今天的程亮，比以往都要沉默的多。

它实在忍不住，轻声问道：“主人，我们就这么看着吗？”

“嗯，不然呢。”

三三有些不满地仰起头，“小彤明明没什么错，却天天被人冷嘲热讽，我们不应该去帮她撑撑腰呢？”

程亮难办没有用板栗招呼它，而是伸手摸了摸它的‘猫’头。

“那我们的三三同志冲进去，把这个别院一个人挑翻？”

“我......”三三本想像以前一样说说大话，但仔细想了想，还是幽幽地说道：“我有点打不过......但是教训这一两个门卫还是绰绰有余的！”

“那你觉得小彤希望你这么做吗？”

“这......”

三三也不笨，它想想就知道小彤这么善良的姑娘夹在中间，一定不会想要这种事情发生。

面对难办如此理智的程亮，三三只能转而问道：“那主人为何今天要跟过来呢？”

程亮没回答它。

他一时间有点无法解释现在的心情。

最后只是淡淡地说道：“我就是想看看小彤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。”

说来真是巧合，他来这里三年，熟识的人屈指可数，却恰恰遇上了两位公主，还偏偏都亡了国。

和修北国一样，小彤的祖国，也是纪闻所在的安东会所在的伯海国，不仅陷入了妖族的统治，王室也被保留了下来，成为了便面上维持被统治地区内部和平的工具。

相比紫听云，或许小彤要幸运很多，她不用待在牢笼一般的皇城，不用明明知道一切，却要面对笑脸面对被蒙在鼓里的百姓，她还有收留她的宗门，收留她，爱护她的师伯和师傅。

但同样的，她也因为这个本来高贵的身份，而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。

昨日，在木屋最后的时间里，褚门主讲述了小彤的由来。

巩妙彤，是江湖人士携手救出来的。

当年伯海国沦陷之前，王室的许多后裔从国都四散而逃，但伯海国败的太快，绝大多数都被妖族找到，关回了国都，成了他们维持统治的工具。

只有小彤的母亲，伯海国的一位公主幸运地逃了出来。

不仅如此，逃到修北国的她，抛弃了公主的过去，以逃难的难民身份隐姓埋名开始了新的生活，并且在一个偏僻的村落，嫁给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，生下了她们幸福的结晶，也就是小彤。

她别无所求，只想在这纷争战乱中，能够有苟且偷生的一席之地。

直至五年前，东窗事发，妖族再度找到了那个已经和普通乡村妇女一般无二的公主。

事先有所察觉的她，提前联系了当年帮助她逃生的江湖力量。

许多的反抗力量，在当时都迫切地希望，有一个拥有人族大国血统的人，能够站出来，起到了一个精神象征的作用。

也有许多伯海国的残存宗门，为了尚存的王室血脉，愤然投入到了这场拯救行动中。

那一次，死了很多人。

碎天谷同样损失惨重，褚门主也正是在那次的行动中，受了重伤，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，但是身体却是日渐憔悴，更要命的是那手臂上的毒，也无法无法解决。

小彤的父母也都被妖族的追兵杀死了。

只有小彤，作为伯海国，也是人族已经沦陷的所有大国中，唯一不在妖族掌控的皇室血脉，被救了回来。

几经商量之后，选择将小彤放在碎天谷，由褚门主的小师弟，端木林收养。

碎天谷作为曾经的顶级门派，底蕴尚存，且退居二线，不会太过引人耳目，是隐藏小彤的绝佳之地。

但在碎天谷这些弟子的眼里，他们只知道，好几位前辈为了救她而死，代门主大人因她而负伤，再难回到巅峰。

偏偏他们不知道小彤的真实身份，只是一个在修为方面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，就付出了那么多条前辈的性命，让宗门比从前又弱上了一筹。

凭什么？

同时害怕被妖族注意，所以碎天谷长老们虽然同意收留小彤，但拒绝传授武技。

她的师傅，又是那个一天到晚除了扫地，什么都不会做的端木林。

于是乎，没用的扫把星，碎天谷灾星，碎天谷陨落的罪魁祸首，来祸害碎天谷的小妖女，等等恶毒的称号，都被施加在了这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身上。

“神使哥哥！我们走吧！”

小彤笑着朝他跑了过来，仿佛刚刚‘穿天’别院弟子对他的恶言相向完全不存在一般。

程亮也看不出她是习惯了，还是完全不在乎。

无论哪一种，都很可悲。

程亮笑着牵起她的手，“好，我们走。”

但无论所面对的是怎样的局面，这两位亡国的公主，都如出一辙地将所有的抱怨埋在了心里。

一个不仅要在子民的面前当高高在上的公主，暗地里，还默默修炼，靠着自己一个人琢磨，在连个正儿八经的师傅都没有的情况下，练成了不到二十岁的武宗。

离开修北城的时间越长，他就越发了解到紫听云的天赋是何其的强大。

另一个每天听尽流言蜚语，身处准一流宗门，却完全摸不到修炼公，但依旧每天和她的师傅一样，无怨无悔地做着这些仿佛永远做不完的杂活，还始终对那些对她不善的人，保持着最大的善意。

程亮以前在修北城的时候，就一直觉得，紫听云虽然是一个公主，却很可怜。

天赋越高，修为越强，越可怜。

当他昨天知道小彤也是公主时，他承认，他有一种看到紫听云，那个下次就要来杀他的女人的感觉。

所以，今天，他只是想单纯地看看小彤在碎天谷的一天。

回到‘撼天’别院时，已经是日落黄昏了，在碎天谷中奔波了一天的小彤，还要赶回来做她和师傅的晚饭。

和今天早些时候一样，朱雀还想为她代劳，小姑娘却连连摇头拒绝，非说帮了一次已经让她非常不好意思了。

“朱雀，让小彤做吧，我们帮把手就行。”

朱雀自是不坚持，只是不咸不淡瞥了程亮一眼。

“主人觉得我做的不好吃？”

“是......哦不，是小彤的一番心意，不好拒绝不是。”

程亮笑着打着马哈哈，不敢去看朱雀不满的眼神，连忙尾随小彤帮忙去了。

“你们稍等，我去帮忙，待会给你们做顿大餐！”

别院的厨房里，小彤一边娴熟地准备着食材，一边笑嘻嘻地看着跟进来的程亮。

“神使哥哥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喜欢朱雀姐姐？”

“啊？”正准备切菜的程亮差点一刀剁在自己手指上。

抬起头看着小年纪却笑容揶揄的小彤，程亮挥挥手，“去去去，小姑娘家家小小年纪整天喜欢来喜欢去的。”

小彤振振有词地回道：“不是吗？神使哥哥明明是朱雀姐姐名义上的主人，却感觉反过来怕她，不是喜欢是因为什么？”

这小丫头平时挺可爱的，这么现在还伶牙俐齿了起来？

程亮刚刚想反驳，就感受到三三跳了过来。

这小家伙立马添油加醋道：“小彤这话也没错啊，朱雀面色一冷，主人你不就立马认怂了？”

小彤在一边连连点头。

“嘿。”这一唱一合的把程亮整急了，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此等屈辱，再不发威，不得当我是病猫。

“那是我以礼待人好不，硬要说起来，我是她主人，让她说东她敢说西？”

三三一脸微妙的表情，“你确定？”

程亮两眼一圆，“这有啥不确定的，老程我一声令下，端茶送水都是小事，暖个被窝还不都是看我乐意不乐意？”

“主人你想吗？”

“我想......”

程亮刚刚开口就悬崖勒马了。

不对，这最后怎么是女声？！

程亮看着肩膀上三三幸灾乐祸，偷笑不已的三三，脸上的怒火几乎要冲出云霄。

用屁股想都知道现在站在他背后的人是谁！

气的他一把将三三抓起来丢到锅里，转过身，面不改色地看着那对水晶般的双目，指着锅里的三三说道：

“我想今晚吃猫肉火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