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 惜去雪如花

空岚的思绪突然被打断，她咽下了最后一口糖饼，抬起头。

面前五个左眼乌青的大汉一字排开站在她面前，这情形格外有趣，空岚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，原本空灵的眼睛瞬间有了生气，整个人显得生动了起来。

旁边不明就里的人，虽说不敢再排队了，也躲到不远处围观了起来，不想，却听到那豆芽菜笑出了声。

这孩子不会吓傻了吧，等下动手前，上去劝劝吧，别闹出人命。都是乡里乡亲的，可别闹大了。

张虎在天机阁被打后，带着小弟在医馆上了药，可是那眼睛上的肿虽然消了点，颜色却更深了，走出去格外丢份，还好也没几个人敢说什么。

这不，刚出医馆，就遇上弟弟求救，居然买个桂花糖饼还被打了，这还如何了得。难不成今日真是流年不利，什么人都想随便欺负一下自己这元宝山一霸。

这不赶紧过来疏松疏松筋骨，发泄发泄情绪，可这一照面……

张虎就差扑通一声跪下了，他紧绷的脸瞬间垮了，赶忙赔着笑：“大兄弟，原来是您啊，咱这真是冤家，啊呸，咱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。”

张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这幅样子，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，忙道：“哥，就是这个臭小子打我，还害我没吃到东西。”

张虎头都没回，一巴掌打了过去：“臭小子，就知道惹事，吃吃吃，看看自己都吃成猪样了。”

张豹从小到大可从没被哥哥打过，他捂着肿胀的脸，憋着绿豆小眼，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，可大约是从没哭过，挤了半天也没挤出来一颗豆子。

“大兄弟，您喜欢吃桂花糖饼啊，您住哪，虎子以后天天给您送过去。我这不成器的弟弟，就是喜欢贪吃了些，没啥大毛病，您也教训了，就算了吧。”

一旁知道前因的人都惊得倒吸凉气，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豆芽菜这般厉害，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。

“这是谁家娃娃，这么厉害。”

“好像就是三个月前王婆从村口捡回家的病秧子。”

“嘶，病秧子能把虎豹兄弟吓成这样，可能是长得像吧。”

“就是他，瘦不拉几的，像个女娃娃。”

“嘘，小心张虎瞪你，今日他可丢了大丑。”

张虎压着张豹低着头，虽然周围的百姓在那指指点点，可张虎愣是脸涨得通红也不敢蹦一个屁出来。

空岚依然是坐在那里，敛起笑意，没有开口，空气也似乎凝固在了那里。

从来都是张虎兄弟把人唬得动弹不得，今日倒过来了，他还真不太能适应，可眼下自己所有人一起上也不够对方一个照面的，他只能把气给咽下了，眼巴巴地等着对方发话。

周遭的人原本还在嗡嗡讨论，可突然间声音一下子静止了。大家不由自主地盯着空岚，想看她有什么反应。

看到空岚不说话，张虎又踹了一脚张豹：“大兄弟，我这弟弟以后定严加管教，您消消气啊。”

空岚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虎，眼睛里满是迷惑之色。

张虎心中突然有了个念头，这小子好像把自己给忘了。

空岚确实不记得了，她心中只觉得眼前之人好烦，五个乌鸡眼挡着自己道了，这下怎么回去，王婆还等着自己回家呢。

之前在天机阁里有几个不开眼的对自己动手，眼下买个饼还遇到插队打人的，真烦。

这样想着，空岚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，她似乎想起来眼前这个人了，这乌鸡眼不就是被自己打出来的嘛。

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睛一瞬间变得透亮，她仔细地看着张虎，这一回定要把人给记住了，脸盲真是罪过。

张虎立即吓得一把按住张豹跪了下去，自己则弓着身子：“大兄弟，您究竟要怎样，您倒是开口啊，有一说一啊。天机阁的事让您不高兴了，咱这就给您赔礼。”

张虎说完，赶紧递上了一把银子放到了空岚面前，可是空岚只是看看，没有说话。

空气里的气氛越来越微妙，原本桂花的清香中，似乎夹杂了一股焦味。

空岚终于开口了：“老板娘，你饼烧焦了。”

然后她起身，拍了拍手：“你们挡着我道了，以后好好排队就是了。”

张虎忙不迭送的点头，一只手按着张豹：“对对对，大兄弟说的在理，乡里乡亲的，都该好好排队。”

说完，他忙起身让开道来：“大兄弟高姓大名，小的威震帮张虎，有眼不识泰山，得罪了。”

空岚点了点头，一句话未说，直接转身走了，身后一排乌鸡眼壮汉恭恭敬敬地目送她离开。

这张虎能在外城旮旯里统管一角，能屈能伸的本事还是可以的，谁不知道哪天内城的高手闲的无聊来外城玩，眼前此人很有可能就是。

瞧着空岚走远了，张豹这才不满道：“哥，那人什么来路，连你都怕。你可是有威震帮罩着的。”

“这个人武功高过我许多，而且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，肯定大有来头。”

“哥，可是那些村民说他是王婆捡回来的，我去打听打听？”

张虎摇了摇头，自己弟弟的头脑还是太简单了些：“他的来路我会去打听，如今他不跟我们一般见识，也没说要拿我们的怎样，看来只是你惹到他了。以后你若再看到他，记得绕道走。这几日我们威震帮有笔大买卖要做，你老实点。”

张虎一顿训斥，张豹只能点头应是，心中虽不满，可也不敢多说什么，只打算改日去偷偷打听打听那小子来路。

当日威震帮里头，有一只飞莺传了条信息来，可看消息的人，随手就把它放置在了一边。

那人面貌俊朗，鼻梁高挺，一双点漆眸乌黑透亮，薄薄的双唇微抿，似乎在烦恼着什么。

他手里拿着眼前的一张地图，这地图不大，但是却把元宝山的各个山头有什么灵植妖兽描绘的清清楚楚。

而在地图的东南边，有一个山洞模样的地方被画了个圈圈，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龙头马身的小怪物。

小怪物的四周还有各色旗帜，红的白的，青的绿的，每面旗帜上还画着不同的纹路。

而那人则在摆弄着一颗颗绿色棋子，这绿色棋子都跟在绿色小旗后面。若是细看，发现棋子上还写着人名。男子一直在那摆弄着棋子，可怎么摆，似乎都觉得棋子不够用。

男子有些疲累了，坐了下来，端起了茶盏，另一只手立在桌面上，食指的指节敲击着桌面。

“嗒，嗒，嗒。”声音富有节奏与韵律，但听来却让人心底生寒。